几日时间过的很快,闵玧其的剑已然铸好,过了今夜,明日就会启程回去京都。
相逢一场,也不知经此一别,往后还会否再相见。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只可惜这雾山只有山顶不见浓雾,除了紫藤萝作景,便只有一轮月勉强观赏。
木柴噼啪作响,篝火仿佛能够燃起天幕。
你们围坐在此,雾山很高,好似伸手就能碰到星辰。
可又很低,只此一望,你连月宫的桂树都看不清,又何谈树上飘摆的银铃。
鸢之拿来了很多自酿的酒,几杯下肚,大家也渐渐敞开了思绪。
你们作为后来人,只知雾山景致寡淡,凶险无常,可霁寒与鸢之知道的雾山却并非如此。
“我们刚来雾山的时候,这里只是座荒山,还没有名字。那时候,这里也不似现在这般浓雾不散。”
霁寒与鸢之隐居此山时,这山中甚至没什么妖兽横行,山虽高,可也谈不上凶险。
那时清晨起来便能看到阳光穿透林木,山高水长,明媚又鲜有人烟,鸢之是鸟妖,此地居住正合她的心意。
后来霁寒身份被盗,他们便在木屋附近设下了聚幻阵法。
一来是为了防止鬼匠再次找来,二来避世于此,偏安一隅,他只想和鸢之好好相守。
你们都还记得,那阵法早在初到雾山之日便被你们破除掉、
浓雾至今未散,你不由想到了还在山里的祸妖。
从前你听嫦娥仙子说过,世间浊气久聚不散便会横生变故。
祸妖杀妖取灵,杀人如麻,久而山中怨气积聚,是以雾气难散也就不奇怪了。
只是言说至此,你下意识地瞥了眼朴智旻,而他也在看你。
你眼中的隐晦不明在朴智旻那里被曲解了一番,他有意闪躲,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身上的魔气。
修道之人本不该有浊气聚体,在朴智旻修行的这一千年里,他很早就有所察觉,但他都还能够压制下去。
却在来了京都城,或者说遇见你之后,体内的魔气开始有了失控的迹象。
江觉予磨着霁寒给他讲阵法见闻,溪然也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嘲弄他的机会。
清落羞涩地和鸢之聊着女儿家的心事,闵玧其虽不参与其中,却低着头细细擦拭着那把新剑,不知在想什么。
只有你注意到朴智旻走到了断崖边。
他提着一壶酒坐在那里,脚下是模糊不清的深渊。
风吹着他,光是背影就让你觉得孤寂。
你很想知道,臭狐狸究竟藏了什么样的心事。
“臭狐狸,怎么一个人坐在这?是不是也觉得江觉予和溪然太吵了?”
你拎着酒杯利落地坐在了朴智旻身侧,怕你跌落下去,他伸手扶住了你。
你不禁失笑,难不成臭狐狸在怕你摔下断崖?
“怕什么?我可是仙子。”
他收回手,只静静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月亮,那里有被他遗忘的记忆。
你拾起他放在一旁的酒壶为自己倒了杯酒,抬手与他手中的杯盏相碰。
“如果你愿意,可以和我说说的。”
他久久盯着杯中晃动的月亮,不知如何开口。
如果你知晓了他体内魔气一事,你是天上的仙子,你会如何看待他这只一心修道却魔气缠身的狐妖。
说到底,他都还只是一个妖。
杯中酒一饮而下,朴智旻开口却换成了其他的事。
“为什么过来关心我,比起我,你其实更在意那个凡人乐师吧?”
朴智旻的话让你一愣,你的确关心松月公子,可这与你关心他又有什么矛盾呢。
况且,眼下分明臭狐狸更需要关心。
你回头看了看松月公子,不知在和霁寒大哥聊些什么,看起来确实不需要关心。
见你去看闵玧其,朴智旻又开口,
“你心悦于那凡人?”
朴智旻语出惊人,害你被酒水呛住。他的话也让你有些激动,
“胡说什么,仙子是不会动情的。”
朴智旻嗤笑,你拿这种官话搪塞他,他如何会信。
“既然如此,你又为何下凡之后频频去那璃襄阁。”
你语塞叹气,只得承认自己下凡的初衷的确是为了松月公子。
朴智旻一副了然,你看着他不知道为何冷下的脸色不知所措,想来是要解释下的,误会生嫌隙,这样的道理你当然明白。
“松月公子可不是寻常人,他将来是要成为凛国君主的。偶然一日我在星君口中听闻了他的命格,是个坎坷又薄命的命数,我就想下凡来看看,究竟是什么样子。”
虽然得了你的解释,但朴智旻还是不悦。
漫长岁月里,你又怎么可能只听闻这一个凡人的命数,可你却唯独对这个乐师如此挂心。
“这不是心悦,应该叫缘分。月老说过,有缘的人呢,生来就有一根线把他们连在一起,等到了时候,冥冥之中自会相遇。”
“所以月老说你与那凡人有缘分?”
“可我和臭狐狸你也很有缘分啊。”
朴智旻心下的不快骤然消散,诚然的笑眼让他羞于与你相对,只自顾自地饮下一杯又一杯的酒。
“朴智旻,你是在担心魔气的事吧?”
心事被拆穿,你不给他躲闪的机会,不管这话说出来是安慰也好,是自欺欺人也罢。
“别太担心,尘世修行,难免会有浊气傍身,久而便会衍生魔息。仙子修行也是如此,仙魔一念,只要守住自己的本心,魔气就构不成威胁。”
朴智旻知道你的话有哄骗的成分在,骗他也好,他也需要一个理由骗自己。
不然他也不知道要以怎样的心去寻找那段遗失的记忆。
他不得不承认,自己一路艰辛修炼,盼望早日成仙的初衷,就是为了找回自己的过去。
“月宸,我从前也去过月宫的。”
他看着月亮出神,你听他说起那些零星记忆,听他讲自己的爹娘陪他荡秋千,给他讲人间的话本故事。
虽然他不记得了,但你还是想为他做点什么。
“朴智旻,你想不想再看看那颗桂树?”
他愣神,你便当他是答应了。
灵气流动,在你挥手之间,汇成了月宫中的桂树景象。
桂树高大立于庭间,一片淡黄的花枝下,秋千垂在其间。随风拂过,树梢的银铃响个不停。
“那个银铃可是我和瑶华挂上去的。当时还被嫦娥仙子发现了,摔下来可痛了,还被罚了禁闭。”
眼前景象与朴智旻记忆中的模糊样子重合,虽然已经过去了太久,可此景之下,朴智旻还能笑得像个孩子。
朴智旻也有你那般的过往。
他依稀记得幼时在这荡秋千时,常常会躲着一位仙子。只因那位仙子喜静,他怕会惹得她不悦。
心惊胆战地偷玩,却还是被撞见了。
慌乱中连扶绳都松了开,直直地摔到了池水里。
见臭狐狸开心,你也觉得开心。
记住这些欢乐的就好了,至于太沉重的,就让它顺其自然好了。
“你不知道吧?我也忘记了很多过去的事。七百年前我自月宫醒来,只有嫦娥仙子告知了我的名字,我不知道自己从哪来,也不知道在那之前我有没有家人朋友。”
“可我知道,我现在也有朋友。我有瑶华,有你,还有这么多的朋友。”
大家在篝火旁嬉闹,你现在也有了很多想要珍惜的缘分。
还有素卿娘子,见与不见,都会在你心里珍藏。
朴智旻既然去过月宫,那他的爹娘必定有一人的身份不寻常,虽不知这千百年来,他的爹娘是否安在,但你想你还是可以帮忙查一查的。
只是,生死皆为天命,人与妖死后会再入轮回,而神和仙只会归入天河之中。
想见逝去之人一面,还是太难。
“寻不到也无妨,都过去几百年了,也许早已轮回数载,也该像你说得,珍惜眼前人了。”
你莞尔一笑,身后江觉予和溪然醉意上头,反倒称兄道弟起来。
“小爷就告诉你,这最好喝的酒啊,就是京都璃襄阁的桑落酒。”
“你有没有见识啊,我还没听说过哪个酒比得上妖市的一盅忘忧。”
“你才胡说八道!不信你去问月宸!”
“那是你没喝过!不信你问我哥!”
“月宸!” “哥!”
你和朴智旻扶额,两个让人不省心的犟种怎么又闹起来了。
朴智旻起身拾起酒壶,伸手将你拉了起来。
“虽然有点吵,但这样好像也还不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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